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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5月12日,护士节来临,我市各市直医疗机构都在开展各种庆祝活动,纪念这个白衣天使的节日。来自市卫计委的数据统计,市直各医疗机构有护士近4000人。
在庞大的护士群体中,有一个特殊群体,她们同样从事着护理患者的工作,同样头顶着白衣天使的光环,但在这个节日里,她们道出的却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职业辛酸。
尽管她们依然面带笑容,依然是平静的语气。
与她们一门相隔的患者,少有微笑,更多的是麻木、无助、期盼,甚至躁动。因为他们属于一个特殊的病患群体——精神病人。
进入4月底,四院就开始了新大楼的搬迁工作。享受现代化的工作环境,在很多医院早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。条件好的,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。可在四院,直到公元2016年,才蹒跚地跨入“现代化”行列,因此,也成为市直医院最后搬新楼的单位。
在整个行业里,四院从曾经的“留守者”蜕变,有着划时代的象征意义。只要走进过这所医院,一定会记得这里曾经的破败,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遗留物,连好一点的乡镇卫生院都不如。
可是,即便如此,依然有一大批医护人员一直默默坚守着。尤其那些护士们,每天要面对陷入人生黑暗期的患者,被打骂和侮辱成了家常便饭。从十七八岁时的年轻美丽,到韶华不在,她们把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被世人远离甚至抛弃的精神病人。
因此,在一次次的采访中,我的眼眶经常湿润,有时不得不转换话题调整情绪。也因此,我一直困扰,要用怎样的句式,才能概括那份对于职业、对于患者的坚守和忠诚!
其实,“和你们在一起”有点题不对文。因为她们所做的,没有高大上,但却惊心动魄,在每个人的叙述里,都有深埋的温情和爱——为了和那些精神病患者在一起……
从害怕被病人打骂到习惯
受访者:江虹,精神一科护士,28岁,入职精神病院10年
“颜值”高的女护士,一般很受患者欢迎,但在精神病院不一定。漂亮的江虹,在我们这个城市,已算是“剩女”了,日复一日的倒班生活,与精神病人打交道的职业,让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自己的情感生活。
江虹说,自己早已经习惯了,至于为何选择做精神病院的护士,她回答是,因为有一个亲戚曾是精神病院护士,而这位亲戚介绍时说,做精神病院护士也很好。
这种“也很好”,很快就有了切身的感受。除了一般医院的护理技术,更要对患者吃喝拉撒的照料,甚至还要练就强大的“忍耐力”——接受病人不清醒时各种暴力的危险。江虹说,对病人的辱骂、吐口水、脚踢、手抓已经习惯了,自己还算是幸运的,至少没遇上过大的暴力事件。要知道,她很多年来一直在精神病男科,今年搬新大楼时才调到女科的。
其实更多的时候,护士对病人的攻击是防不胜防的。有一次当班,江虹与同事一起为一位病人做晨护,一个处于稳定期的病人突然冲了过来,她本能地躲了过去。结果,患者挥拳打向为病人量血压的同事。几个同事一起急忙上前,才合力抱住了患者。“那位同事住院一个多星期,熊猫眼才消退。院长和护理部主任都去慰问了。”
对刚入院的狂躁病人,护士付出的更多。今年“五一”刚过,院里来了名50多岁的狂躁病人,并伴有高血压、糖尿病等多种疾病。护士不但要做医疗护理,还要做生活护理,端水喂饭、伺候大小便。给病人打点滴时,江虹常常一守就是几个小时,“精神病人没有家属陪伴,护士就是家属,如果不陪护,可能会伤人或自伤。”
江虹每次去护理,这位病人都狂躁地拒绝。尽管已经受到“约束”了,但病人还是不断地朝江虹脸上吐口水、吐饭。处理大小便时,故意不配合,每次要像对孩子一样,耐心哄劝他吃药、吃饭,配合治疗。
“其实我们压力非常大,每个人每天要看护七八个病人。”江虹说,正是这份工作压力,让她慢慢变得成熟了。如今每当患者出院时,她都会特别开心。“看着他们从发病入院时的不清醒,到一天天好转,恢复理智出院,特别有成就感,仿佛造就了一个新的生命。”
正是这种成就感,让江虹选择了坚守。
巡视病房时,患者脱光了扑过来
受访者:康小英,精神三科护士长,入职19年
19岁刚入职,康小英就被患者的“乱”吓到过。上班才十来天,有天小夜班,她与同事一起巡视男病房,一位患者突然脱光了朝她扑过来,吓得她尖叫着躲到病人的床底下。
从此,她学会了精神病院护士的第一项要领:保持高度的警觉,也领悟了培训时的“护理人员防范被伤害意识”,明白了为何培训课后,有人放弃这份职业。
2004年,康小英也有离职去综合医院的想法。当时孩子小,公公正好离休,组织上可以照顾。但康小英最终还是留下了。“已经做了七八年了,放弃有点舍不得。人毕竟不能为舒服、为钱工作。”
工作也改变了她对患者的认识。那是一个小夜班,康小英准备护士职称考试,拿着本英语书温习。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:“我可以教你。”一回头,是位多次入院的患者。康小英有点半信半疑,可患者真的用流利的英语教了她很多难题。
康小英对患者有了全新的认识。通过交流她才知道,原来患者曾在研究所工作,还是位高材生。原本可以进大城市的,结果我市某研究所招聘,很想从事研究工作的他来到了景德镇。
康小英对患者有了一种深深的同情和惋惜。从此,她开始更多地了解患者,还经常让稳定期、症状轻的患者帮助做一些简单的工作。而患者会把这种信任当作奖赏和鼓励。“尽管他们发病时行为异常,但他们的智力并不比常人差。我希望通过交流,让他们不被排斥,重新回归社会。”
像所有护士一样,康小英也被患者伤过。2001年的一天,她刚接班就听见铁门里传来嚎叫声,连包也来不及放下,她就冲进了病区。原来,一个刚入院的患者正按倒一个护士在撕扯头发。康小英立即与护士一起控制住了患者。
康小英的手臂被患者抓伤。“我们都被被抓伤过,这里上班都是二三人一组的,被辱骂是家常便饭了。”她伸出手,手背上有几道深浅不一挠抓后愈合的痕迹。
康小英说,其实患者也有常人一样的情感需求。一天,科里来了一位都昌的年轻女患者,身体多处溃烂化脓,蓬头垢面,入院被家属用绳子绑着。康小英带着护士一天天帮着患者还原本来面目。洗头、洗澡、换衣,头发结团,就从家里带洗发水护发素,每天梳一点,头发梳开后才发现,患者原来是个留着一头披肩发,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漂亮女孩。
关怀让女孩对康小英有了依恋,只要康小英一上班,女孩就会跟着她喊“姐姐”。病情稳定后女孩告诉她,患病后家人很少关心她,自己也很痛苦。一个月后,女孩的母亲来探视,竟认不出自己的女儿,她吃惊地问护士,如何把女儿打结的头发梳开的。康小英告诉她,女孩渴望关爱,亲情不仅可以稳定病情,还可以减少病情复发。三个月后,患者出院时,这位母亲不仅送来了锦旗,还特意给护士们送来家乡的小吃。
康小英经常会遇到康复的病人。“有的做超市收银员,有的做服装店营业员,有的做餐馆服务员。”有一次,一位患者故意不理她,回家后她立即给患者打电话,告诉她不要有思想负担,自己不会泄露她病情的。与精神病人打了19年交道的她明白,释放了压力,患者可以稳定病情。
同学聚会聚餐时,康小英也遇到过异样的眼光。有的会与她开玩笑,每次她都会很认真地告诉对方,精神病院的护士与其他工作没什么两样。“请尊重我的职业”是她说得最多的一句。
但她也承认,这纷工作会有一种特殊的“职业病”——说话声音大,因为点名、发药、监督吃药,经常要大声地喊,如今连15岁的女儿也经常说,他*的嗓门怎么变得这么大了……
要斗智斗勇,病人会把药藏起来
受访者:江玲霞,精神一科护士,28岁,入职1年
江玲霞是个九江妹子,入职四院前,是九江某综合医院的护士。因为男友在景德镇,她就嫁到了景德镇,看到四院在招人,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。
之前在九江,江玲霞对精神病院很好奇,也问过那些分到精神病院的同学。“觉得他们的工作应该更辛苦,付出的更多,病人的依赖也更强。” 带着好奇,她入职精神病院。
有过综合医院的经历,江玲霞很快就从比较中得出这种不同后面更深的含义。“对病区的巡视比综合医院多好几倍,十分钟就要巡视一次,要更细心,更关爱病人,要有更强的责任心,关注病人心理,有点像照顾年幼的孩子。”
除了要防范病人发病时的攻击,江玲霞觉得还要与病人斗智斗勇。很多患者很聪明,会把药滑到衣袖里,或者放进嘴里压到舌头下,要么喝水时偷偷吐进杯子里。“如果粗心只看病人张嘴服药喝水,就会上当。急症期都会拒绝吃药,说自己没病,就像喝醉的人会说自己没醉一样。”
综合医院的训练,让江玲霞有了很好的护理技术基础,加上勤奋好学,岗前培训时,22个人中她考试名列第一。新岗位也让她培养出更多爱心。与丈夫一起逛街时,只要看到有流浪的精神病人,或是在垃圾箱翻找食物者,她都会特别留意,会打电话给救助站。去年春节,她与丈夫一起回家探亲,看见车站里一名旅客高声喊叫,出于职业判断,她看出那是一位精神病人病情发作了,赶紧与丈夫一起上前,看到有家属陪伴时才放心地离开。
说起对职业的选择,江玲霞说,如果让自己重新选择一次,她依然会留下。“因为感觉价值感、重要性更强,与患者之间也有更多的信任,他们比一般患者更可怜,更需要关爱。”
病人的道歉就是最好的夸赞
受访者:聂迎春,精神一科副护士长,38岁,入职21年
1995年,聂迎春入职精神病院。长期的职业生涯,让她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,善于发现患者心理的细微变化。
去年她上夜班巡视时,发现一位病人上厕所一直没有出来。细心的她一直等在厕所外,几分钟后推门进去,发现患者用袜子结成绳子自杀。她及时制止了患者,一边喊来护士把患者约束起来,一边嘱咐各个班次重点监测患者。“有的患者发作时是狂躁的,会伤人,有的是抑郁的,更容易自伤。”
所谓“约束”病人,就是对病人进行行为限制,还要24小时放在眼皮底下重点监测。“对护士的压力特别大,也特别辛苦,相当于普通医院的一级护理,吃喝拉撒全要管,每天还要保持患者清洁交班,吃拉还要做记录。”
聂迎春做副护士长主持科室工作,是去年科室分科后的事。之前20年里,她一直在男女病房里轮值,有一位男患者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。患者除了精神病,还有恶性综合症,下肢无力瘫痪在床,拒绝护理。每次换尿不湿时,患者都用手狠劲地拨开她的手,还会辱骂她不要脸。由于勤翻身和每个班次的换洗,患者用了3个多月的尿不湿,但没有生褥疮。患者能起床了,聂迎春又和其他护士一起,每天搀扶着他到康复科做功能锻炼。有天深夜2点,聂迎春像往常一样为患者换尿不湿,突然就听见他十分清晰地说:“护士,谢谢你,真对不起。”
那天她特别高兴,因为她知道,患者彻底恢复了理智。“那是半夜里,其他患者都在睡觉,他那句谢谢特别清楚,我知道他清醒了,为他高兴。”
聂迎春说,其实很多病人出院时,都会重复那句话,还会不断地道歉。为自己曾经打骂过护士道歉,为曾经不配合治疗道歉,为脾气不好道歉,每次听到道歉她都会很开心。
心理健康疏导也是聂迎春工作的一部分。遇到患者情绪不好时,要耐心地询问,有时病人撒谎,还要学会分析。有位患者父亲投诉护士侵犯人权,不给患者饭吃。聂迎春调查后得知,这位患者是名老师,经常藏药,拒绝配合治疗。护士就告诉他再藏药不吃药,就不给饭吃。这位父亲弄清楚后十分过意不去,专门到科里向护士道歉。
健康心理疏导,让长期住院的病人显现出了效果。他们有的在发病前甚至主动要求她:“护士长,把我约束起来吧,我控制不住自己了。”聂迎春说,信任,就是对她们工作最好的夸赞。2015年,她荣获了全院技术比武第一名。
98%的护士都受过人身攻击
受访者:徐玉琴,护理部主任,入职22年
也许是从基层护理工作走上管理岗位,徐玉琴对护士有着特殊的感情。她认为,对医院护士要厚爱一分。因为她们付出的比常人更多。有一份数据统计,从事精神科护理的护士,98%以上受到过人身攻击。
徐玉琴说,90年代时,有一段时期病人少,长期住院让很多家庭负担不起,医院效益下滑,护士流失也比较多。近几年,国家政策好,医院住院环境改善,医疗质量不断提高,护士流失少了,招聘的护士也逐年增多。
徐玉琴认为,精神病人的护理要求更高。比如,给患者喂饭、洗漱、处理大小便、洗脸、剪指甲、洗澡之类,也许综合医院属于优质护理,而在这里却是每天都必须的。“冬天,每周护士都要给病人洗一二次澡,夏天则是每天都洗,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,尤其现在女孩子大都是独生女,却表现得特别能吃苦。”
徐玉琴说,她一有空就会下病房去,会特别关心那些长期无家可归的老年患者。他们或是有家难回,或是无家可归,被家人和社会抛弃。有的十几年住在医院里,为此医院还要贴补很多生活费用。“我们经常组织医护人员为患者捐衣物。他们比一般的困难群体更需要社会的关爱。”
在护理人员的管理上,徐玉琴注重营造和谐气氛。她说,护士相互之间是同班次的搭档,也是危急关头的援手,因此医院的关爱特别重要。护理部会把关爱渗透到很多细节里,比如有护士受伤了,医院领导、工会、护理部都会专程慰问。护理部还通过建立内部QQ网络,了解护士工作和生活情况,活跃护理文化。有护士建议在值班室添置试衣镜,立即得到回复并解决。“护士礼仪关系到医院形象,这要求很合理。”而留言的护士则说,没想到医院竟然立刻解决了,感觉被重视,心里很温暖。
徐玉琴说,随着优质护理活动的深入开展,对护士操作技能要求也越来越高,护理部制定了定期培训考核计划,培训考核达到人人过关,只有大家的业务素质提高了,才能更好地为患者服务。希望全社会都来关爱精神障碍患者,关心支持精神科护士,她们是最可爱的人!
2015年度全院护理岗位
技能比武优胜者名单
第一名 聂迎春
第二名 计丽梅
第三名 李文佳 张 蓓